泝流光

《他們在島嶼寫作》是台灣文學作家的系列紀錄片，公視每週五晚間10:00播出。

王文興教授在鏡頭下略顯瘦小。他提倡精讀，會讓學生把文字唸出聲來、也字斟字酌地慢寫。第一部長篇小說「家變」寫了七年，第二部「背海的人」變本加厲，寫了二十五年，目前正在書寫的這本小說已經進行了七年，期待能在未來十年完成。王文興深受西洋現代主義影響，寫作晦澀難懂。我真的讀完的只有「十五篇小說」，其中看得出西洋文學的影響。「家變」曾一度試圖要讀，但沒有讀到最後。

片中有一段，王文興教授朗讀背海的人。加上「卡到音」樂團伴奏，剛好成了一齣聲音的戲劇。倒是解釋了一部份背海的人的書寫——原來那些底線、破折號、ㄓ（之）、雙引號，並不是標點，而是把文字當音符的標註，告訴讀者該怎麼「唸」文章用的。——如果在劇場演出，應該會很有趣。

相較於嚴肅認真的樣子，紀錄片也呈現了私底下的王文興天真熱情的另一面。王文興喜歡的詩人是孟郊，書包裡常放著孟東野詩集。郊寒島瘦，孟郊詩用詞艱深，「清奇僻苦」，與王文興的冷僻頗有互相應和處，會喜歡是因為有共鳴吧？「不寐亦不語，片月秋稍舉。 孤鴻憶霜群，獨鶴叫雲侶。 怨彼浮花心，飄飄無定所。 高張系繂帆，遠過梅根渚。 回織別離字，機聲有酸楚。」 王文興以中速誦讀，每句的最末一個字微微加強力道，聽起來有著堅持的感覺。書寫著「存在」與「荒謬」，王文興似乎從信仰中找到平衡的力量，是虔誠的教徒。

紀錄片後是與蔡詩萍的對談。朗誦了一小段背海的人。聽到溫文儒雅的王文興左一句「爺」右一句「爺」，真有點想笑，那種碎碎念的文字風格也讓我想起Samuel Backett的作品。認為文學與一般小說不同，王文興並不期待廣大的讀者。他以自己為例，說即使到現在，有些文學名著的世界他也無法進入。「可見閱讀是很困難的事。」被他這麼一說，反而覺得受到鼓勵，也許接下來可以試著閱讀「背海的人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