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翻動肉串。油脂掉落,發出滋的聲響,火焰向上跳竄了一下。

有點鬱悶又帶著些報復心,金靂用力叉了幾下兔肉,順便灑了些香草(跟哈比人學來的),讓烤肉的香味令人更加難以抗拒。

對,令「人」難以抗拒。不過,應該會讓「精靈」皺眉頭。

不知為何,今天一早醒來就被一群精靈團團圍住——就不能發出一點聲音嗎?直接把自己搖醒也好,這樣動也不動盯著人,像鬼一樣嚇死人了——驚嚇之餘也沒聽懂精靈們說了些什麼,總之,一群人把他簇擁到空地上,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打了起來。

他對這個部分倒是沒有什麼抱怨啦。他們打架的方法跟勒苟拉斯是一路的,動作有著超乎凡俗的美感,劍刃行雲流水地滑過來的時候,會讓人因為其美而忽略其危險。他打起精神應戰。

在他心底,隱隱是盼望能分出個輸贏的。雖然常看勒苟拉斯砍人,卻沒什麼機會跟他對打,能跟幽暗密林的精靈比試,讓他有些興奮。

但那句「如果是隊長就算了,我們才不把勒苟拉斯交給你。」讓打贏的喜悅消散得一乾二淨。他忘了問精靈是怎麼知道自己跟勒苟拉斯的關係的,只一意追問隊長是誰,結果問出了侍衛隊長陶烈兒,紅髮女精靈,勒苟拉斯熱烈追求、甚至論及婚嫁的對象。只是陶烈兒出身不夠高貴,精靈王瑟蘭督伊從中阻撓,加以放逐。勒苟拉斯離開之後,精靈王心生後悔,才將陶烈兒帶回來。後來在一次戰役中,陶烈兒追擊敵軍,因而喪命。

他現在的鬱悶,除了再次確定自己絕對不可能是瑟蘭督伊喜歡的女婿(?)人選,還有自己也不是其他精靈認可的人選,還有勒苟拉斯從來沒跟他說過他跟陶烈兒的事,還有勒苟拉斯顯然對陶烈兒念念不忘,還有精靈們餵食給他的王子跟侍衛長的浪漫愛情故事——其中一大半是想像出來的,不過精靈當然不會告訴他。

他忿忿地咬下烤肉。雖然他很想找本人問個清楚,問題是勒苟拉斯一直不見蹤影。


瑟蘭督伊在宮殿裡走過來又走過去,若有所思。勒苟拉斯幾次起身告退,瑟蘭督伊也幾次用「我有話要跟你說。」把他留下來。他看著父親走過來又走過去,想著父親應該是知道了吧。但是以父親的脾氣,若是為了金靂的事,現在應該會破口大罵。他百無聊賴地打量著宮殿。去外面的世界逛過一圈之後,才發現這個從小看慣的宮殿不像瑞文戴爾那麼精雕細琢,甚至不如米拉斯提力斯的壯麗。它更像是堡壘,簡潔,但與樹幹融成一體的雕飾讓它顯得低調卻高貴。

他聽見身旁父親的聲音在空間中迴盪:「為什麼是他?」

雖然瑟蘭督伊問得沒頭沒腦,但勒苟拉斯很快地聽懂。「我也沒有想過為什麼是他。很自然就在一起了。」

「你在報復我嗎?為了陶烈兒的事?」

「陶烈兒的事,我埋怨過你,但是陶烈兒愛的從來就不是我,你也很清楚。這兩件事沒什麼關係。我也不可能為了報復而談戀愛。」

「戀愛?也許你跟他經歷太多生死關頭,才讓你產生那樣的錯覺。我絕不容許你跟一個矮人在一起,更不用說他是個男的!」

「我已經成年了,要跟誰在一起並不需要你的同意。」

「那就像個成年人!你是王國的繼承人,你應該娶妻生子!」

「六十年前我曾經想過,但當時的你似乎並不這麼認為。」

「你還說你不是為了報復?這不是報復是什麼?」

「我只是想說不管我做什麼,永遠不會達成父親你的期待。所以一如以往,我遵循我的心。」

「勒苟拉斯!」瑟蘭督伊暴怒。

「父親,我無意傷你的心。只是這件事……我們永遠不可能有共識。我也不期待你的理解。在戰場上,曾經有幾次我覺得自己不可能生還,是金靂讓我有了堅持下去的勇氣,如果不是他,我現在也許不會有機會在這裡和你說話。我沒有想過會跟矮人在一起。但是我們所經歷的一切,我們互相陪伴的時光……我沒有辦法用適切的言語表達,但他對我來說是很特別的。」

瑟蘭督伊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。勒苟拉斯臉上的某種神情,讓他想到說起奇力的陶烈兒。早知道那時候就讓他跟陶烈兒結婚。但陶烈兒愛的是那個矮人。現在兒子也愛上了一個矮人。整件事荒謬得讓他不知該從何罵起。他重重嘆了口氣。「你很容易愛上跟你並肩作戰的那個人。」

「我猜我是個害怕寂寞的戰士吧。」

「所以你也不打算繼承王位了?」

「是。」

瑟蘭督伊想起了愛隆的話。果然兒女未必回應父母的期待。雖然他也想過勒苟拉斯可能會拒絕,但絕不是為了眼前的這個原因。他嘆口氣,轉了話題。

「愛隆問我們要不要去西方。」

「維林諾嗎?父親怎麼想?」

瑟蘭督伊哼了一聲。「我本來想讓你決定的。」

勒苟拉斯露出一絲愧疚。

瑟蘭督伊沈思片刻。儘管魔戒被毀,人皇重返剛鐸,但在精靈眼中看來,中土大陸漸漸衰弱而陰暗。「離開是對的。儘管西爾凡精靈並不嚮往海洋。」

「那麼,這就是我們最後一次在中土見面了。」勒苟拉斯忽然覺得這次重聚意義重大。

「我會在維林諾見到你嗎?」

「會的。總有一天。」

瑟蘭督伊看著眼前自信微笑的兒子。一直以來聚少離多,但即使在一起時也搞不清楚他的腦袋裡在想什麼。

「離開前去看看你母親吧。」

「啊?」什麼意思?

「我將他葬在森林北邊最古老的那棵橡樹下。我曾經回到戰場,雖然最後只帶回他一部份的骸骨。」

「你為什麼從來沒有告訴過我?」

「我以為,讓你忘記,你會比較快樂,所以我連墓碑都沒有立。」瑟蘭督伊的神情遙遠。「可是我好像錯了。直到你走的那天我才發現,絕口不提,好像讓你更為思念。」

勒苟拉斯看著眼前彷彿並不認識的父親,遲疑著想要伸手碰觸他。

「如果你的母親還在,也許你今天已經成家立業,我也有孫子了吧。……話先說清楚了,我不會承認你跟那個矮人的關係。」

勒苟拉斯略微鬆了口氣。好吧,他仍然是那個瑟蘭督伊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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