泝流光

「風起了，唯有試著生存下去！（Le vent se lève! ... il faut tenter de vivre!）」以Paul Valery的詩句貫串全片，「風起」描繪了工程師崛越二郎研發建造九六式艦載戰鬥機的過程。

當時崛越工作的三菱重工接受軍方委託開發艦上戰鬥機。崛越設計的七試艦上戰鬥機在兩次試飛時都墜毀。片中崛越意志消沈，度假時與菜穗子重逢的時間點，應該就是這時候。之後崛越設計的九六式艦載戰鬥機，「以減少風阻和減重為主，全機以平滑的鋁合金構成外殼並且採用了凹頭鉚釘」（註）的細節，與電影中描述吻合。九六艦戰是崛越賴以成名的零式戰機的前身。零戰的歷史意義在於日本以當時科技落後的貧窮國家，研發出能與西方飛機相抗衡的戰鬥機種。

雖然之前看報導說這是宮崎駿離開奇幻世界、回到現實的作品，片中對於當時日本生活的描繪也相當寫實，但電影始於夢境，終於夢境，仍是充滿了夢幻的色彩。

夢境中，崛越二郎與卡普羅尼一再見面。這個出現在飛機雜誌上的義大利飛機設計師，成了崛越的導師，鼓舞著他往造飛機的夢想前進。「我想做的，就只是造出一架美麗的飛機而已。」「飛機一定會被用於戰爭，這是飛機受詛咒的命運。」兩人的對答似乎為飛行夢與反戰之間的矛盾立下註腳。在夢境裡，卡普羅尼鼓勵崛越培養設計的品味，描繪和平到來時飛機用在交通運輸的願景。卡普羅尼成為崛越二郎潛意識裡的聲音，引領他走出每個困境。



更夢幻的則是崛越二郎與里見菜穗子之間的戀愛。第一次風起，崛越二郎的帽子被吹跑，被隔壁車廂的菜穗子抓個正著，之後是毫無預警的關東大地震，崛越幫助菜穗子主僕回家。第二次風起，白色大陽傘直直飛向崛越。一把抓住陽傘的崛越因此與菜穗子重逢、戀愛，浪漫至極。訂婚後，菜穗子的病情仍持續惡化。崛越在躲避秘密警察的查緝時接獲菜穗子咳血的電報，一夜奔波只為見未婚妻一面。菜穗子為了跟崛越有更長久的未來，進療養院調養，在意識到自己可能無法痊癒時，竟私逃與崛越結婚——說起來黑川真是好長官啊！看似嚴厲，對部屬卻非常照顧。兩人的婚姻短暫而甜蜜，九六式艦載戰鬥機研製的過程裡，菜穗子一路相隨，全力支持丈夫的夢想。



跟造飛機的夢想亦步亦趨的，是殘酷的戰爭。片中對於戰爭卻迴避未加描繪，僅只說了日本參戰，與世界為敵，是瘋狂的自我毀滅。也許是這樣，我才更覺得這部以真實人物為藍本的作品充滿了不真實感吧！雖則戰爭本來就不是這部片的重點。最後在充滿飛機殘骸的草原上，卡普羅尼問崛越二郎，你好好把握了創作的黃金十年嗎？（之前兩人曾有對話，卡普羅尼說人的一生中，能全力發揮創作力的時期，只有十年。很難不讓人想到，這是宮崎駿對自己的提問。）崛越答是，並且說自己心力交瘁。用心創造出來的美麗飛機，在戰場上一去不返。是戰爭毀滅了工程師嘔心瀝血的作品，但也是戰爭給了工程師創造的舞台，這樣的矛盾的確不是三言兩語說得盡的。人生中充滿了無解的矛盾跟難題，但即使如此還是要試著活下去——死亡與不朽，現實與夢想，時間的流逝，全都交織在故事之中，令人低迴不已。

☆圖片所有權利屬於電影。


註：詳見維基百科，「九六式艦載戰鬥機」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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